扎克伯格的危险转身:脏广告输血,AI 基建烧钱
每年至少 70 亿美元的诈骗广告收入,对应 660–720 亿美元的 AI 基建投入,这组数字放在同一家公司身上,本身就很刺眼。
一边是被内部文件点名的“高风险广告”黑洞,一边是对 AGI 与算力集群的豪赌。Meta 当前的商业模式,其实已经不是“社交+广告”这么简单,而是变成了:靠“污染流量池”输血,去支撑一场高风险、回报不明的 AI 基建冲刺。
下面试着用“商业模式—财务表现—AI 折现路径”的组合框架,把这家公司现在到底在干什么、未来有什么难点,捋清楚。
一、商业模式真相:干净的财报,脏掉的收入结构
从表面看,Meta 还是一台非常标准的“广告印钞机”:
2025 年三季度营收 512 亿美元,同比增长 26%,创历史新高;广告业务继续是绝对核心,其中 Instagram 广告增速首次超越 Facebook,社交矩阵进入“多点发力”阶段。
但内部文件把这台机器拆开后,呈现的是另一幅画面:
· 预测约 10.1% 年度收入 来自高风险的诈骗广告与违禁商品广告,约 160 亿美元;
· 单从部分诈骗广告中,每年就能贡献至少 70 亿美元 收入;
· 平均每天向用户投放高达 150 亿条 高风险诈骗广告;
· 2023 年 Meta 几乎驳回了96% 的有效诈骗举报 。
这些不是外部机构的控诉,而是 Meta 自己内部报告里写下来的现实。
更讽刺的是,Meta 内部研究承认:“在 Meta 平台上宣传诈骗,比在谷歌上更容易。”
这背后是一个非常冷冰冰的“收益—风险”算式:
· 系统只有在有 95% 把握认定是诈骗 时,才会封禁广告主;
· 对那些“高度可疑但达不到 95%”的广告主,Meta 并不是直接封,而是采取所谓”惩罚性竞价”——提高广告费率 ;
· 结果是:涉嫌诈骗的人,只要肯花更多钱,就可以继续投放广告。
更极致的,是所谓“高价值账户”:
一些广告支出巨大的客户,即便累计超过 500 次违规记录,也不会被封禁——这已经不是“审核疏漏”,而是非常明确的系统性放水。
内部文件还算了一笔更直白的账:
仅“法律风险较高”的诈骗广告,每 6 个月就能为 Meta 带来 35 亿美元收入 ;而预计美国监管相关的罚款,最多不过 10 亿美元 。
简单代入一下逻辑:
被罚一块钱,能挣三块,最优解就是继续赚。
这就是 Meta 当前商业模式的底色:
官方对外讲的是“广告技术+AI 推荐”,内部真正运转的是一套带着灰度乃至黑色的“风险收益函数”。对投资者而言,这意味着什么?意味着这家公司收入里的“质量折扣”正在变大——营收增长得越快,里面可能掺杂的坏东西也越多。
二、财务表现:漂亮的季度报表,对上一个巨大的资本黑洞
如果只看财务报表,Meta 的答卷其实不难看:
· 2025 年 Q3 营收 512 亿美元,同比增长 26%;
· 广告业务恢复高增速,Instagram 接力 Facebook;
· AI 驱动的 Advantage+ 广告平台带来更高转化和更长使用时长,Reels 视频观看时长同比增幅超过 20%。
从“商业模式—财务表现”这条线,Meta 的故事讲得通:
用 AI 强化广告投放效率,挖掘存量用户时长,提升广告单价与转化率。
但问题在于,支出的那一头,数字不讲故事,只讲压力:今年 Meta 第三次上调资本支出预期,全年 capex 指引直接拉到 660–720 亿美元。 这笔钱主要砸向 AGI 数据中心集群、自研大模型及 AI 人才。首座 AI 数据集群”普罗米修斯”计划 2026 年在俄亥俄州投产,单集群就要提供至少 1GW 的算力 。
站在财报的角度,你会看到一个很鲜明的错位:营收在增长,没问题;利润端被高额资本开支侵蚀,现金流承压; 最关键的是,这笔 capex 目前还缺少一个清晰的“回本剧本” 。
微软、亚马逊、谷歌加大 AI 投入时,资本市场可以容忍,原因很简单——他们有云业务、有企业订阅服务、有开发者平台,AI 基建很容易被“折现”到未来收入里 ;Meta 不一样,它既没有 Azure,也没有 GCP,它的主要盈利模式还是那一块“广告池”。
于是同样是提高 capex,微软股价只是轻微回调,谷歌、亚马逊甚至还能涨;
轮到 Meta 的时候,市场的直觉反应就是:不相信。
三、AI 投入为何难以“算得过来”?——三个维度的错配
从投研视角看 Meta 的 AI 投入,最大的矛盾不在“投得多”,而在“投得不对称”:技术路线、商业场景与组织能力,三者是错位的。
1)技术层面:Llama 不弱,但不够强到“闭环赚钱”
Meta 在大模型上并非一无是处,Llama 系列在开源社区的影响力不小,最新一代 Llama 4 在部分任务上的体验也可圈可点。
问题是,这还不够成为“商业闭环的核心锚点”。
· 在关键的代码生成、复杂推理、高阶多模态任务上,Llama 与 GPT-4o、Gemini 2.5 等顶尖闭源模型仍有不小差距;
· 同一阵营里的开源对手也很强,Llama 并没有压倒性的护城河;
· Meta 选择了开源路径,这极大提升了技术影响力,却削弱了直接向 B 端收费的空间。
换句话说,Meta 的大模型是“够用的”,但还谈不上“贵得起”。
这在技术投资与商业变现之间,形成了第一层错配。
2)商业层面:缺少高毛利的 AI 产品容器
微软和谷歌的 AI 投入,天然可以灌入几个高毛利容器:
Azure / GCP / Office / Workspace / GitHub / Security / 各种企业 SaaS;这些都是可以直接开价、按席位或按用量计费的业务。
而 Meta 目前的主战场还是:C 端社交广告、XR 设备(Quest、Ray-Ban、未来的 AR 眼镜)以及现在刚刚起步、尚未形成规模付费习惯的 AI 助手、AI 创作工具。
这些赛道并非不能赚钱,但它们对用户价格敏感度高、变现路径长、需要时间培养习惯。
在 AI 资本开支已经冲到 700 亿美元量级的当下,Meta 能拿出来对冲的收入,一是广告效率提升,二是未来的硬件+订阅预期 ——对一个成熟的万亿市值公司来说,这显然不够说服力。
3)组织与人才层面:FAIR 的出走,暴露的是内部不一致
把杨立昆、陈欣磊、庄靖尧等一串名字放在一起,会发现一个趋势:
离开的不是普通工程师,而是 Meta 在 AI 话语体系里最有象征意义的一批人。
FAIR 实验室从被视为全球顶级 AI 研究机构,到如今核心成员不断出走、再加上内部裁撤 600 人、调整汇报线,这不仅是一个“人才流失”问题,而是:科研导向与商业导向之间的冲突在加剧,公司在“做开创性研究”与“做可落地产品”之间摇摆,AI 战略路线没有得到组织层面的强一致认可。
对外,Meta 在财报电话会上难以给出清晰的 AI 变现路径,更多是在重复“要继续加大投入”这一句;
对内,一边是不断上调 capex,一边是削弱 AI 基础研究团队的资源,向产品化倾斜。
这其实传递出一个信号:
Meta 自己也还没完全想清楚,未来到底是要做一个“云+AI 平台型公司”,还是继续当“社交+广告+硬件”的超级流量媒介,只是拥有自用大模型。
四、Meta 的转型难点:不是“要不要做 AI”,而是“凭什么是你来做”
从宏观上看,Meta 不做 AI 是不现实的。
AI 正在改写人机交互的入口,未来用户很可能只需要一两个超级助手就能完成绝大部分数字活动——谁掌握入口,谁就掌握分发权和收费权。
但问题在于:这张“未来入场券”,肯定不是人人有份。
对于 Meta 来说,真正的难点不在于“要不要重押 AI”,而在于:
1.如何摆脱对灰色广告收入的结构性依赖?
· 如果继续依赖高风险广告输血,一方面监管迟早会收紧,另一方面企业品牌形象会被进一步侵蚀;
· 一旦监管和舆论拐点到来,Meta 的广告业务可能在短时间内经历一次“质量重估”,对估值的打击不亚于一次业绩暴雷。
2.如何搭建一个能承载 700 亿美元 capex 的 AI 变现架构?
· 仅靠广告效率的边际提升,撑不住这么重的资本投入;
· XR 硬件与 AR 眼镜要培育的是“新形态平台”,需要大时间窗口,短期难以产出与投入匹配的利润;
· 真正能稳定支撑 AI 投入的是 B 端、云与企业服务,而这里正是 Meta 的短板。
3.如何在组织与人才层面重建对 AI 的“凝聚力”?
· 核心科学家出走之后,FAIR 的光环在消退;
· 把原本直接向高层汇报的顶级科学家塞到复杂的汇报链条里,本质上削弱了科研侧的战略地位;
· 在 AGI 这条极度依赖顶尖人才的赛道上,如果 Meta 给外界传递的是“人才宁愿去 xAI、OpenAI,也不愿留在这里”,那很难吸引下一批真正想要做第一名的人。
4.如何重新建立市场对其“战略连续性”的信任?
· 短短四年,从全力押注元宇宙,到大力收缩 Reality Labs,再到全面转向 AGI 基建,这种节奏在创业公司可以,在万亿巨头身上就会被解读为”战略摇摆”;
· 投资者愿意为长期故事买单,但前提是:故事要有逻辑闭环,不是每两年就换一套叙事。
五、可以观察的关键变量:Meta 接下来要拿什么说服市场?
从投研框架出发,如果要持续跟踪 Meta,接下来至少有几个关键变量值得盯:
1.广告结构的“去污染化”速度
· 高风险诈骗广告占比是否逐步下降?
· 举报体系是否从“默认驳回”变为“默认重视”?
· 与监管机构之间,是否有更主动的合作与信息披露?
2.AI 产品线的实际变现能力
· Llama 的商业化节奏:API 收费、企业版授权、增值服务;
· AI 助手、AI 创作工具,能否形成稳定的订阅或增购收入?
· 是否出现一两个真正可对标 Azure Copilot / Google Workspace AI 的拳头级产品?
3.资本开支的结构调整
· capex 是否从“无上限扩张”转向更理性的 ROIC 导向?
· 是否更多采用与芯片厂、云厂商的合作模式,而不是全栈自建?
· 数据中心资产会不会出现减值或折旧压力加速的信号?
4.人才与组织的重构成效
· FAIR 之后,Meta 是否还能搭出一支在学界、业界都有话语权的新团队?
· 内部在 AI 方向上的话语权,是否回到一个“科研与产品相互制衡”的健康状态?
· 管理层在财报电话会上,对 AI 投资的叙述是否从”继续加大”转向”具体路径 + 收益指标”?
结语:一家公司,两个战场
对今天的 Meta 来说,战场其实有两个:
· 一个是当下的战场 :清理肮脏的广告池子,修复商业模式的公信力;
· 另一个是未来的战场 :在 AI 入场券的争夺里活下来,而不是成为又一个被历史淘汰的流量平台。
它的难度在于——这两件事是相互掣肘的:
· 只顾未来,靠放大高风险广告输血,短期数据好看,但风险越积越大;
· 一旦真心想治理广告生态,收入增速可能立刻承压,这又会反噬其 AI 投入能力。
因此,Meta 真正需要回答的,不再是那个简单的问题——
“要不要做 AI 基建?”
而是一个更难的问题——
“在不继续榨干脏水池的前提下,你凭什么比别人更配做这件事?”
这才是资本市场目前对它最大的疑问,也是扎克伯格接下来必须拿出实打实答案的地方。